2019年1月2日 星期三

如何分辨柬埔寨文與泰文

「對我而言,東南亞那些文字都長得差不多,反正都是梵文那種嘛...」
有人曾經這樣對我說

這感覺,就像是有人說日文、韓文、中文都是差不多的東西,反正東亞那一區使用的文字都差不多長那樣。

其實我以前也曾經這樣想說。

姑且不說感受,我們都知道我提到的東亞三大文字基本上是不同的,儘管「形體」皆與漢字相似,但概念不同,尤其諺文甚至是八竿子打不著。

說起泰文,13世紀左右從高棉文(柬埔寨)分支出來 後,規則上簡化了些許柬埔寨文的書寫形式與筆畫,又添加若干以合適暹羅語有聲調的特性,而源頭上,東南亞諸國文字,除了越南,幾乎都可回推到印度,但並不是梵文,甚至離梵文超級遠的。

我不是那麼喜歡把「某一區」混為一談卻又無可奈何

婆羅米系文字

"...印度孔雀王朝的婆羅米文衍生而來的一種書寫系統,屬於元音附標文字(Abugida)。其被廣泛使用於南亞、東南亞、部分中亞及東亞地區。是目前世界上第四多人使用的文字系統..." 維基百科寫道

既然可以回推為同一個母體,兩者型態上自然是對外國人來說,相似度極高的文字,今天簡單帶大家分辨一下如何憑藉一些方式,在完全「文盲」的狀態下區分這兩國文字。

電腦字體

圓圈圈


上為高棉文下為泰文

21世紀的今天,往後的日子,各位看見這兩種文字幾乎九成都在電子設備上了吧!
所以能夠在電腦字體上分辨,我想是最基礎的能力。

首先,泰文在標準統一編碼狀態下,很多圓圈圈這點眾所皆知,而柬埔寨的電腦字體統一編碼建立得比較晚,字體「美化」得不佳,在 Windows 上的高棉文都是醜醜的,而以高棉文的「楷書」形體上,圓圈處並不會像泰文這樣的接近正圓,而是依照手寫能達到的程度而製作的。

筆劃多寡

同發音的字母下高棉文筆畫通常都比較多且雜

作為一個古老的文字,我們可以把高棉文想像成是「正體中文」(或政治正確的繁體中文),而泰文差不多相當於「簡體中文」那樣的存在,當然這只是個比喻,但就邏輯上,今天你從某個母體改良個一個文字系統,理應上,你會簡化它而非複雜化,除非有迫切的必要。

隨機取幾個較明顯的子音做比對,可以顯著的看見,高棉文往往需要兩筆以上,且書寫時間需要拉長許多,相比之下,泰文幾乎都是可以一筆完成。

字體「厚度」


以同為描述「高棉帝國」的維基百科頁面,在iOS上顯示的字體來說,泰文的字體普遍偏粗,而高棉文則顯得纖細許多。

子音堆疊程度

高棉語的「兄弟」或「姊妹」或「兄妹」或「姊弟」的意思 
(柬埔寨語兄姊無分性別弟妹亦是,解釋此詞可謂「兄弟姊妹」)

一個詞的發音可以疊到三層,基本上也只存在於古老的高棉文規則中了,而這現象使得高棉文在大面積呈現上會顯則更加的「密密麻麻」,佔用的行距也很多,所以高棉文的字型往往都吃很多的行距,這讓美工編輯上的我有時候吃了不少苦頭。


為解決此問題,目前電腦上有兩種呈現方式,一則原汁原味的呈現三行的堆疊,其二為以這種方式呈現,規則為左邊是第一順位的下標,右邊則是第二順位的下標,這是目前最普遍的採用方式,但在iOS系統上,仍採用三層的堆疊方式。

綜合而言



讓我們再次請出這兩張截圖,從上述的幾個特點中,可以總結出以下分辨方式:
高棉文字體較纖細,書寫上比畫因為比較多,呈現出比較「蜿蜒」的型態,而泰文自己較粗,筆畫少,因為下標的字體少,基本上都呈現了「粒粒分明」的狀態,而高棉文在一個版面中,往往是比較密的,行距也吃得比較滿,泰文則幾乎在每一行中間只有偶爾吃了幾個字,大部分都是通透乾淨的。

泰國人愛用的高棉文

大家知道泰國的法力刺青 สักยันต์ 嗎?
我想有接觸的人普遍都認為這是泰文經文是吧?
但事實是很抱歉,你可以問任何一位泰國友人,保證他一個字都看不懂。
不少臺灣人也很愛刺的五條經文,其實是100%的高棉文



這一類的泰國符文,基本上就是九成九的高棉文使用率,既然是用柬埔寨文,那柬埔寨是否有在用呢?為什麼沒聽過柬埔寨有類似的文化?

我一直覺得這是泰國宗教上「媚外」的表現與柬埔寨無關
直到我2016年留意到柬埔寨國際機場的牆上

高棉文的標點符號其實不多,6個標點符號有2個是為經文而存在的。
៙ 是經文的開頭,而 ៚ 則是結束,這個符號見到尤其多。
很顯然這是從古高棉帝國出來的東西,但又為何是泰國發揚光大?
我覺得有幾點:

1. 追求先進的思維
或許有些柬埔寨人受夠了傳統,就像晚清的中國人一樣,傳統上的柬埔寨反被暹羅作為藩屬國,雖然未正式殖民,但柬埔寨確實「自願被法國殖民」過,且多次政變,體制不斷的改變下,傳統皇室精神,乃至宗教力量薄弱,不少柬埔寨人更追求的是現代化的東西,視傳統的宗教儀式、圖騰為落後、迷信,民風如此,故這類的文化並不是很風光的存在。

2. 泰國草木皆能與觀光結合且很懂得行銷
沒被殖民的泰國,也沒有世界大戰的摧殘,文化上逐漸獨樹一格,且觀光產業蓬勃後,任何能與觀光結合的東西都可以被宣揚出去,在文化的對外宣揚中,只要與傳統文化相關的東西,都是一種漂亮的「商品」,我們可以看見泰國的聖物基本上已經是商業化的存在,舉凡佛牌、咬錢虎、人緣油...等等,從傳統的祈福,衍生到商業活動,是泰國對國外文化傳播的一個途徑,這與不懂得行銷的柬埔寨大相逕庭。

3. 華人文化的加持
香港早期許多電影都是到泰國取景,港星也喜歡締造許多泰國宗教神話,例如白龍王,例如曼谷四面佛,例如佛牌...當然也包括這些法力刺青,久而久之,當大家看見這些東西時,自然而然地便會聯想到是泰國,而這段時間裡,是柬埔寨的文化歷史上最黑暗的一頁,經歷戰爭,政變,大屠殺,猶如一個重傷的人不但沒得到即時的治療,還得日曬雨淋,又染上各種疾病,哪還有餘力搞文化?


作為柬埔寨人,寫這篇文,除了和大家分享如何分辨兩種文字外,多少也為柬埔寨出點聲,我想觀文的各位能感受得出,也謝謝願意看到這邊的大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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